第4章 叶书来与女采花贼
叶书来衣裳狼狈地走在街上,以扇遮脸,从没觉得自己这么倒霉过。
“该死的色女,居然还是个捕快,简直知法犯法,都不去打听打听我叶五的名号!付七死了,我可是盛都城里第一纨绔了,我绝不会跟你就这么算了的,色女你给我等着,以后有你好果子吃!”
他阅人无数,秦楼楚馆挨个逛遍,还真没见过这么蛮横的女人!
说来荒唐,半月前他带上笔墨去淮城赏花,住进了江边一家客栈,打算画下那江上牡丹的盛景,谁知到了夜深人静时,他叫了桶热水,正在房里舒舒服服地泡澡时,门突然被推开了。
走进来的是个陌生女人,穿着单薄的亵衣,像刚从床上爬起,披头散发,双臂向前,眼神呆滞。
他张大了嘴,在水里有些措手不及:“喂,你是谁?怎么随便进别人房间,出去,快出去,没看见我在洗澡吗?”
可不管他说什么,那女人都没有任何反应,如入无人之境,伸着双臂缓慢向前走着,一步又一步,他看呆了,猛地一拍脑袋,终于意识到,他遇上个有病的女人了,她在夜游——
她有夜游症,刚爬起床夜游到他房里来了!
在叶书来的印象中,夜游症的人似乎是不能被轻易吵醒的,否则后果严重,所以他那时立即噤声,缩在桶里,想着大不了就让这女人在他房里走一圈,走完出去就好了,反正夜游症的人醒来什么也不会记得了。
但他料中开头,没料中结尾!
那女人居然停在他浴桶前,在水雾氤氲间,诡异地笑了下,然后开始脱衣服——
脱、衣、服、了!
那一刹那,叶书来五雷轰顶,几乎来不及阻止,那女人已经赤条条地坐进了浴桶,还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叹息。
他脸一下烧了起来,简直要怀疑这色女是故意装夜游,来占他便宜的!
“你猜怎么着,我迷迷糊糊一睁眼,居然看见那淫魔的脸近在咫尺,两只手还搭在我双臂上,就要对我欲行不轨!”
蝉梦馆里,苗纤纤愤慨不已,喝了口水,一拍桌子,把孟蝉吓了一跳。
“可我哪是那么好占便宜的?我当即就一拳挥去,把他打得哎哟一声,捂住脸直接沉入了水底,我便趁这机会,赶紧跳出去穿好衣服,但就在我想把这淫魔揪出来,狠揍一顿逮捕时,外面突然传来头儿的哨子声……”
走在街上的叶书来,想到痛处,摸了摸脸。
那时他被打得沉入桶底,在心里骂了一千遍娘。
他不过识破这色女奸计,伸手想把她推出浴桶,却哪想她恼羞成怒,也不再装了,一拳直接打向他俊俏的脸蛋,得不到便欲毁之!
该死,他在水底痛得眼泪直流,还不知道毁容了没有,他发誓,等他出来一定要让她好看!
可谁知外头突然乱糟糟的,有声音缈缈传入桶里。
“大鱼落网,神捕营行动,快,通通起来!”
等他好不容易破水而出时,房里已经没有人了,窗户破了个大洞,他从大洞里看见外头一片狼藉,那色女早已不见踪影,一群捕快模样的人齐齐追入了夜色中。
原来……他遇到了女采花贼,还是条大鱼惯犯。
那一刻,风从洞口贯进,他打了个颤栗,抱住身子,竟觉一阵后怕。
“你是不知道,要不是忽然紧急行动,我肯定当时就把那淫魔抓起来了!等我办完案回去时,人早就逃得没影了,房间都退掉了,这是心虚到何等地步啊,真是气人!”
蝉梦馆里,苗纤纤猛拍桌子,连喝几大壶水都无法浇熄怒火,孟蝉伸手一个劲着给她扇着风,见她脸色稍缓,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:
“可我瞧……那叶公子不像这种人啊?是不是有什么误会?”
“误会?”苗纤纤的声音一下高了八度,拍得手边的长刀啪啪作响,“怎么可能有误会?都人赃并获了好不好,难道我会自己跳进他桶里吗?”
孟蝉心惊肉跳,替她把手边那把无辜的大刀拿开点。
“也不是……没这个可能啊。”她瞥了眼怒气未平的苗纤纤,尽量斟酌着语句,“纤纤,那个,你不是有夜游症吗?以前半夜还跑到蝉梦馆,和尸体挤在一个棺材里睡过觉,我天亮才发现呢……”
啪的一声,苗纤纤又是猛地一拍桌子,脸上红白不定:“那不一样!”
她话虽然脱口而出,但到底没之前那样硬气,心思也急转起来,思来想去,她忽然猛地一下站起,拿起桌边长刀。
“不行,无论如何,我得去找这淫魔问个清楚!”
说着她风风火火向外走去,却才走几步,又忽然像想到什么,打道回来,望着孟蝉欲言又止,神情有些扭捏:
“对了,孟蝉,这件事得替我保密,谁也不许说,尤其,尤其是……徐大哥。”
最后三个字带了些小女儿的娇羞,还刻意压低了声音,但孟蝉以及里间的付朗尘,仍是听得清清楚楚。
孟蝉怎么会不知道苗纤纤的心意,当下表态:“放心,徐大哥那我保准一丝风也不漏。”
未了,她促狭眨眼,唇边笑意渐浓:“毕竟某人还要做我徐大嫂的,说好的喜糖我还等着吃呢。”
苗纤纤被说得面红耳赤,上前掐了把孟蝉:“死丫头真讨厌,嘴巴就是这么甜!”
两人一阵笑闹后,苗纤纤捂住脸傻乐离去,走到门边还不忘回头,冲孟蝉飞了个吻:“乖,再叫声‘徐大嫂’来听听。”
孟蝉眉眼含笑,伸手配合地接住吻,软软糯糯地开口:“徐大嫂。”
门边的苗纤纤像被电了下,通体舒畅,按住长刀娇羞地一跺脚,又飞了个吻出去:“孟蝉,我好爱你哟!”
孟蝉笑吟吟地又接住,面不改色道:“纤纤,我也好爱你。”
里间的付朗尘打了个哆嗦,鸡皮疙瘩掉了一地。